香港凤凰卫视记者:
这次国务院机构改革职能转变与行业、领域、企业垄断的关系问题。我们知道这次的改革得到了社会上广泛的关注,但同时社会舆论也对最近几年一些行业领域的垄断非常关注,这次的改革从一些国家机构当中分离出来一些权力,也组建了一些新的公司,这对过去没有解决的行业领域的垄断问题似乎没有太大的帮助,我不知道主任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如果有相关的政策法规限定一些行业的垄断,这个和当前国务院机构改革的关系是怎么样的?是不是应该同时进行呢?谢谢。
中央编办王峰副主任:
这次改革我们之所以推进铁道部政企分开,其中一个很重要的考虑,就是让我们的铁路这个"铁老大"能够真正的走向市场,改变过去政企不分的状况,引入竞争机制,广泛的吸纳社会资金,通过各种渠道打开这么一个口子,发挥社会力量的作用。这本身就是一个改革应有之义。
在过去政企不分的情况下,这部分社会资金进来是有困难的,因为它既是企业,同时又是政府,这样通道就没有打开。现在改革之后变成企业了,我们可以通过多种方式,按照企业的这套办法进行运作,如果民间资本有这样的实力当然可以进来,这就是我说的第一点。改革本身就是打破长年存在的铁路垄断的具体措施。
第二,通过这个改革,我们本身就是要引入竞争机制的。铁路的各个方面,建设也好,运营也好,逐步形成一个多元化的投资格局,多方面的运营格局,它就有活力了,打破垄断的目的不是就要引入竞争吗?但是有一条,铁路和一般企业不一样,它是全程全网的,调度指挥必须统一,整个的网路建设必须统一规划。
在我们这次改革当中,组建了铁路总公司,三大任务:一是经营,铁路企业的运营由它负责;二是建设,铁路的建设由它统筹;三是铁路安全的主体责任由它来负责落实。这位先生提的问题,我以这次改革的铁道部为例,试图回答你提出的问题。就说到这里。
数十年来,铁道部作为一个“独立王国”,一直抵制被其他部委兼并、拒绝放弃铁路系统的独立司法,简单说,铁道部拒绝大部制改革。中央领导层也曾试图改变“铁老大”的地位,但始终被铁道部拒绝。5年前2008年两会期间,原铁道部部长刘志军就明确对记者表示:大部制改革的方向是完全正确的,但基于铁路各种各样的特殊性,铁道部依旧会保持独立。
如今,领导人有足够的政治智慧和勇气,要搬这块大石头了:铁道部部分划归交通部管理,另一部分成为铁道集团公司企业化运作。改革的方向是对的,政企分开也确实有利于铁路行业的发展与行政权力的厘清。可是其中隐患也不得不说。最直接的就是26607亿的债务问题。铁道部常年巨额亏损,收入完全抵不过其债务利息。而还债只有两个选择:1、依靠国家财政补贴;2、市场化运作,通过出售股权、资产引入民资。(当然,有人也会寄希望于铁道部改善效益,通过改进赚钱能力来还债,可是过去几十年的经历告诉我们国营企业不可能办得好。所以,最终仍然只能靠引入民营化解困。)
财政补贴只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最终的财政资金只能来自税收,无非是在其他领域加重了民众负担。而引入民资、抛售资产则很可能重蹈过往屡次玩弄民资的覆辙。铁道部并不是没有在部分领域开放过民资。每当它缺钱时,它就对民资网开一面,进行局部领域的改制。可是事后看,民资每次都被玩,每一次都是圈钱后就开始苛待、踢掉民资。据媒体报道,学者南怀瑾合资修建的浙江金温铁路于1998年建成,通车当年,南怀瑾就将所持股权全部转让。2005年,浙江光宇集团投资修建浙江衢常铁路,2006年光宇减持股份,次年彻底退出。
民资加入,屡战屡败。每一次都过河拆桥,大搞盛宣怀式的“先民营一会儿,再收归国有”把戏。种种劣迹,不得不让我们对铁道部的信用存疑。对铁道部政企分离的改革,不得不呼吁,铁道部“政”的那一部分,请尽量少一点,而“企”的那一部分也要守信一点,不要再玩弄民资了。
部门利益之大以至阻碍改革的现象是历史通则。西汉时期,武帝为了维持对匈奴的战争,设立盐铁专卖,国营化了当时所有盐铁买卖。负责此事的“财政部长”桑弘羊在战争过后,仍然要维持这个国营垄断。而老百姓却对“盐苦”、“铁器脆恶”极大不满;政权内部也有各类“部委”在强烈反对。当时的关内侯、齐相卜式就曾借旱灾天变激烈地向武帝进言:“烹弘羊,天乃雨。”古人以天变为君王统治不善的表征,许多臣子总是借天变来向帝王谏言。卜式就曾激烈反对桑弘羊主导的盐铁专卖,因此他要说,盐铁专卖导致了百姓负担、国穷民蹙,把“盐铁部部长”桑弘羊煮了,就可以消弭天谴。古人刑法虽野蛮,卜式建言也过于极端。但这个历史故事告诉我们,大凡大部门的改革受阻,并非因为改革的时机不好。相反,更多时候是天时地利俱在,唯一阻力在于相关部门的直接既得利益者(桑弘羊)。
饱受朝野上下诟病的铁道部却可以停滞改革数十年,说白了也是因为部门利益在掣肘。由于事故多发、丑闻迭出,铁道部在民间舆论上,早已引起怨声载道;体制内也造成不少恶劣影响,招致恶评,许多时候不得不动用反腐政治斗争来削权。而随着中国铁路事业的发展,铁道部作为一个利益集团,越滚越大,如今铁道系统共有210万职工。这么多人的饭碗,得依靠这块垄断大肥肉支撑。更多时候这类部门的改制需要以反腐手段来推动,这一事实深刻透露出个别既得利益者对改革的阻力之大。回首汉武故事,卜式借口天变来打击他的政治敌人,从而达到废除盐铁专卖的格局。古今对照,耐人寻味。
10日,第十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第三次全体会议,公布国务院机构改革和职能转变方案。国务委员兼国务院秘书长马凯对国务院机构改革和职能转变方案作了说明。
方案显示,未来将撤销卫生部和国家计生委,组建国家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同时,将国家人口和计划生育委员会的研究拟定人口发展战略、规划及人口政策职责划入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由国家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管理;组建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方案提出,将食品安全办的职责、食品药品监管局的职责、质检总局的生产环节食品安全监督管理职责、工商总局的流通环节食品安全监督管理职责整合。
针对上述方案的提出,搜狐财经连线了中国国务院医改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北大中国经济研究中心李玲教授,作为最早提出大部制改革的学者,李玲坦言这次公布的改革方案与之前的预期差别较大,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第一,以目前的方案看来,只是简单地把卫生和计生两个部门的职能合而为一,在责权整合方面并没有看出什么动作,从削减数量提升质量的层面上看,也没有体现出大的改观。与之前曾预期的“大健康”概念不同,目前的方案好像还只是停留在“小卫生”的层面上;
第二,把药监职能拿出去这样的动作之前也曾折腾过好几回,但是都没有得到预期的调整效果。李玲表示,不知道这次又把药监的职能拿出是出于怎样的考虑,在她看来,不仅药监应该属于卫生部的职能范畴,就是人们一直关注的食品卫生监督,其实也应该是属于健康职能部门统一监管的职责。
第三,在此次调整中,也没有看见医保方面有什么改进措施,不得不说,这是令人遗憾的。
李玲指出,改变是需要勇气的,也是需要参考先进经验的,我们在设计改革方案的时候,应该充分考虑到人们的真实需求,大部改革的目的,应该是建立起一个强有力的部门来保障人们对健康的全面需求,但是从目前的方案看来并没有太多改进,只能期待在接下来的不断推进中,能有更多的改进方案出台。
在谈到这方面的国际先进经验时,李玲认为可以尝试参考美国的做法。在美国,没有弱小且分散的卫生职能部门,而是在成熟的市场环境中,建立了“美国健康及人类服务部”,“这就是大卫生的概念,”李玲说,“这个部门整合了医药、食品、公共卫生、医疗和医保,甚至连环境也被纳入了健康的大概念中,这才是我们下一步要努力实现的方向。”
在谈到新部门具体职能的时候,李玲表示说目前尚不清楚,但她认为接下来最重要的问题是全国近200万基层计生工作人员该如何完成工作职能的转变。“这是一个巨大的群体,他们该怎么办?这可能是政府最迫切需要考虑的事。”李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