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第十一次大裁军,由*在首次抗战胜利大阅兵时昭告世界。这轮30万大裁军,绝非是军队数量规模的简单压缩,而将是改革、反腐、裁军三管齐下,在裁军的同时推进国防和军队改革,优化军兵种结构,依法从严治军。同时,在军改和裁军的过程中,推动军民融合深度发展,将是重要使命。剥离军队附属的经济社会功能,完善国防科技工业协同创新体制,引导优势民营企业、优质社会资源进入军品领域,拓展军队保障社会化范围领域,不仅关乎强军之路,也将带来广阔商机
在过去的30年,中国先后在1985年、1997年、2003年启动三次裁军,军队员额从1985年的400万,三次分别裁减了100万、50万、20万,目前中国军队总规模在230万人,仍是世界上规模最为庞大的武装力量。在本次30万大裁军完成后,中国军队员额将减至200万人,为1985年的一半。
2013年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了全面深化改革的《决定》,并首次将“深化国防和军队改革”列为全局改革“5+1+1”的组成部分,专章予以部署,最后的这个“1”即指军队改革。这也是中国最高决策层首次将军队改革纳入全局改革。
军队权威人士对《东方财经》透露,此次30万大裁军实际上就是国防和军队改革的主要任务之一,目前有关军队改革方案已经初步完成,有望在年内公布。在制定该方案的过程中,就对裁军问题进行了反复讨论,因为军队改革中涉及的许多工作比如优化军兵种结构、军官职业化、军队保障制度改革等等,都牵涉到部队的裁减调整。最终裁军框架性意见报经军队高层审定,由*在抗战大阅兵时对外公布。因此,本轮大裁军将是裁军、军队改革、军内反腐同步推进。这次大裁军将在两年内完成,亦即到2017年中共十九大之前、本届中央领导班子任期之内。
“大陆军”瘦身强体
十八届三中全会全面深化改革《决定》提出,“优化军队规模结构,调整改善军兵种比例、官兵比例、部队与机关比例,减少非战斗机构和人员。”这实际已是提前释放了裁军的信号。
三中全会之后,中央军委成立深化国防和军队改革领导小组,*兼任组长,两位军委副*范长龙担任第一副组长,许其亮担任常务副组长。中央军委办公厅主任秦生祥兼任军改办主任。负责军改常务工作的许其亮随后指出,积极推进军队“实现由数量规模型向品质效能型、人力密集型向科技密集型转变,提高基于信息系统的体系作战能力,必须对现有规模结构和力量编成进行调整优化”。而改变数量规模型、人力密集型,直白来说就是裁军。
许其亮说,要着眼有效应对国家安全面临的威胁和挑战,调整改善军兵种比例,优化军兵种内部结构,重点加强海军、空军、第二炮兵部队建设,促进各军兵种力量协调发展。突出新型作战力量建设这个战略重点,着力增强新质作战能力,减少老旧落后装备,为加快发展新型作战力量“腾笼换鸟”。
根据2013年中国国防白皮书披露的资料,解放军230万现役总兵力中,空军是39.8万人,海军是23.5万人,陆海空三军比例大致是72:11:17。而美军的这一比例则约为4:3:3。同时,在指挥管理体制上,中国仍然沿袭“大陆军主义”,海军、空军单设指挥机关,而总参谋部实际上则兼任着陆军司令部的功能,七大军区更是都由陆军将领来主管。所以,无论是在数量上还是机制上,陆海空三军都未处在对等地位上,“会飞的”和“会游的”,仍然要听命于“会跑的”。
陆军是中国军队的主体兵种,在数量比例上占绝大多数。纵向来看,在过往的几次大裁军中,陆军都是首当其冲的主要对象。1985年裁军力度和规模最大,撤销了武汉、昆明、福州、乌鲁木齐四个大军区,撤销了11个军,缩减了多个省级军区(警备区、要塞区)。1997年裁军撤销了3个集团军的番号;2003年裁军再撤销了3个集团军番号,同时将一些炮兵师、步兵师缩编为旅。经过这次裁军之后,陆军集团军数量维持在18个,并一直延续至今。
横向来看,精简陆军也是多数军事强国的通行选择。随着科技产业革命和世界新军事革命加速发展,战争形态和作战样式深刻演变,陆、海、空、天、网、电多维战场融为一体。控制信息权成为夺取战场综合控制权的核心,打击方式更加注重立体、远端、快速、精确和非线性。信息化条件下战争呈现高强度、快节奏、短进程等特点。在近十年来几场大的局部战争中,无论是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中的美军,还是车臣战争、格鲁吉亚战争中的俄军,依靠空军、海军、特种作战部队精准打击、重点突破、“点穴式进攻”成为主要作战手段。依靠陆军大兵团机动推进的战法几乎绝迹。装备庞大笨重、机动性能较慢的陆军,在新的战争形态面前显得步履蹒跚,由“主角”变成了“配角”,“老大哥”地位十分尴尬,转型迫在眉睫。
对于中国来说,更为现实的需要是,随着地缘政治和安全格局的变化,东南方向已经成为首要的战略重点,维护海洋权益和国家安全的战略需求空前凸显。正如解放军副总参谋长王冠中所指,“中国未来的安全威胁主要来自海上”。中国所面临的主要潜在对手已普遍建立了强大的海空军力量,树立了先进的军力运用理念。中国海军、空军所扮演的角色日益吃重,近两年,海军远海训练已经呈常态化,空军也在紧盯制约海上方向空中行动的短板弱项,提高远海空中攻防体系作战能力。
当然,陆军仍然具有不可取代的作用,其优势不在于火力杀伤与摧毁,而在于持续占领与控制,在于把海、空作战形成的暂时优势转化为持久优势,给对手造成巨大的、持续的压力和威胁,仍然是赢得战争完全胜利的决定性力量。陆军还肩负著为其他作战力量提供基地、能源、物资等基础依托的使命。且中国与美、日、英等国不同,陆地国土广,战略纵深大,邻国众多,边境情况复杂,且仍然存在领土边界纠纷,这也需要中国维持相当数量的陆军。但随着信息技术在军事领域的深入运用及战争形态变化,陆军必须重新定位,加大转型力度,形成自身特有优势。在大裁军中,优化陆军结构已经是势在必行。
陆军是中国军队的主体兵种,在数量比例上占绝大多数。
陆军主力是18个野战集团军,七大军区之中北京、沈阳、济南、南京军区各辖3个,广州、成都、兰州军区各辖2个。另外,肩负戍边维稳重任的新疆军区、西藏军区也各辖相当力量的野战部队;云南省军区、吉林省军区等边境省份也有一定数量作战部队,用于管控缅甸、朝鲜边境。陆军主要指挥层次基本是“集团军?师?团?营”,营下设连、排。集团军是战略单位,师以下是战术单位。
实际上,陆军的编制改革这两年已经取得相当进展。与2003年裁军的方式类似,即推进“师改旅”,野战军指挥层次由“集团军?师?团?营”四级精简为“集团军?旅?营”三级,一个旅通常直辖数个装甲步兵营、坦克营以及工兵营、防化营、通信营等部队。这减少了一个指挥层次,减少了大量机关工作人员,这符合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的“调整改善军兵种比例、官兵比例、部队与机关比例”的要求。各大集团军所属的装甲师,已大部分整编为装甲旅。
当然,新型作战力量不仅未精简,反而在做强。一些重点特种团,纷纷扩编为旅,级别升格、规模扩大、战斗力提高。比如第38集团军陆军航空兵团升格为陆军航空兵旅。第26集团军特战团、新疆军区特种作战团都已经扩编为特战旅,肩负特种侦察、敌后破袭、夺占要点、引导打击等任务。西藏军区高炮团扩编为野战防空旅,不仅是级别升高,装备也“鸟枪换炮”,从高射炮升级为防空导弹。
这种改革透露出的明确改革信号就是:一是指挥层次优化,提高指挥效率,减少非战斗人员;二是力量配比优化,壮大拳头部队,一些传统的步兵部队重要性在下降,陆航部队和特战部队将越来越成为陆军建设的重点,在未来的军事行动中将扮演更为重要的角色。而在师改旅、团升旅之后,旅也将成为集团军之下的核心作战单元和主要战术单位。此外,解放军师以下后勤部、装备部都陆续合并组建保障部,形成“司令部、政治部、保障部”三大部的架构。
这些改革探索,为新一轮大裁军提供了路径指引。裁军与改革并举,提升部队建立更为强大、快速的应急反应作战能力,实行信息化条件下现代战争的要求。
做大做强海空二炮
军事科学院研究员陈舟总结了解放军历次裁军的三大重点。一是优化军兵种结构。精简陆军,减少装备技术落后的一般部队,加强海军、空军和二炮建设。优化部队内部编成和军兵种规模结构,提高军兵种高新技术部队的比例。二是改革领导指挥体制。重点精简军以上机关和直属单位,减少指挥层次,健全指挥体系。特别是通过调整总部有关部门的职能和联合作战指挥功能,完善总部领导指挥体制。三是改善官兵比例。通过精简机构,减少副职领导干部、部分干部岗位改由士官担任或实行聘用制等,大幅减少干部数量
在过往的裁军中,空军、海军也都曾裁减员额。譬如,1985年裁军中,空军减少了航空兵军、指挥所等8个军级单位。目前,空军除了空降兵第15军之外,已经没有了“军”的建制,各大军区空军直辖各指挥所或航空兵师。海军在2003年裁军中,多个基地由军级缩编为师级。
由于十八届三中全会明确提出“重点加强海军、空军、第二炮兵部队建设”,因此,在新一轮裁军中,尽管机关院校可能有所精简,但海、空、二炮作战部队承受的裁减压力较少。并且,在十八大至今的两年多来,这些军兵种反而陆续得到加强。以海军为例,随着海上方向被确立为军事斗争准备的重点,海军的战略作用更加凸显。
在体制编制等方面,海军对原有的基地、支队等力量进行整合重组。譬如,在以原猎护舰第1支队等部队为框架,与原海军上海保障基地司政机关整编组建了上海水警区。负责辖区作战、机动支援以及核生化防护、警卫保障等任务。其后,又陆续以快艇第26支队为基础组建广州水警区,以快艇第1支队为基础组建青岛水警区。这三大水警区分别隶属东海、南海、北海三大舰队,分布均衡,且部署于重要的战略区位。与改革前相比,新组建的水警区,既承担水面舰艇的作战任务,同时兼辖岸上后勤保障任务,令作战要素更优化集中,形成陆海一体的近海防御作战格局。
在新一轮裁军中,机关院校可能有所精简,
海、空、二炮作战部队承受的裁减压力较少。
与此同时,海军所属军事院校也进行改革。海军飞行学院改组为海军航空兵学院,从一所初级培训学校改为重要的学历教育院校;海军兵种指挥学院则改组为海军陆战学院。这从侧面透视出,航空兵与陆战队未来也将成为海军重点加强的作战兵种,从而使得海军成为兼顾海、陆、空的现代化军种。这些改革,与航母等重大装备的入列服役,共同助推科学有效的作战力量体系,夯实海军建设的基石。
精简军校文工团
本轮裁军要重点减少非战斗机构和人员,让资源更多向一线战斗部队倾斜。这包括军队机关干部、军事院校、文工团、体工大队、文职人员、后勤服务人员等。这其中,军校的精简将是一大重点。十八届三中全会就提出要深化军队院校改革,整合院校教育资源,健全新型军事人才培养体系。据外媒报导,在新一轮裁军中,将对军事院校进行最大规模的整编裁减,除了军事指挥类院校之外,其他的外语、医科、经济等院校都有望从军队剥离,移交地方。
一直饱受社会非议的文工团,也将是本轮裁军的重要对象。
解放军的军事院校体系庞大,包括三所中央军委直属院校,即两所正大军区级单位军事科学院、国防大学和一所副大军区级单位国防科技大学。此外,解放军四总部和各军兵种也都下辖多所军校,级别分为正军级、副军级、正师级不等,譬如:南京陆军指挥学院(总参谋部)、装甲兵工程学院(总装备部)、海军工程大学、空军航空大学等。
2011年下半年起,解放军军事院校曾进行了一次大规模改革,对院校数量、规模、等级、组织训练方式、管理体制等进行调整。譬如,空军雷达学院更名为“空军预警学院”,通信指挥学院更名为“国防信息学院”,炮兵学院正式更名为“陆军军官学院”,桂林空军学院改组为“空降兵学院”,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侦察与特种作战指挥系与解放军军事体育综合训练基地合并组建“解放军特种作战学院”。
这些举措显示出,中国军队更加重视联合作战指挥人才的培养,更加重视新型作战力量建设,打破了原有单一兵种或单一技术类型的局限,更加符合军队信息化建设的要求。同时,合并减少承担学历教育的军校数量,整合集中优秀资源。综合类军事大学将精减内设机关,减少管理层次,并增加从优秀大学生士兵中提拔军官的数量。这些做法,也将在大裁军中得到进一步运用。
一直饱受社会非议的文工团,也将是本轮裁军的重要对象。从建军至今,解放军就编设了规模庞大的文宣机构,包括各类文工团、歌舞团、话剧团、电影厂、体工大队等等,作为思想政治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在鼓舞士气、丰富官兵文化生活方面发挥了一定作用。但随着时代变迁,这种制度的弊端也越来越明显。一些军旅艺人穿着军装下海捞金、走穴,引发舆论抨击;有的歌手唱了几首网上流行的口水歌,有了一定知名度之后就被招进军队文工团,成为笑柄;更有甚者,个别文艺机构藏污纳垢,战友文工团歌手汤灿陷入总后勤部副部长谷5俊山案。
著名歌唱家、副军级待遇的北京军区政治部战友歌舞团团长刘斌被调查。曾十几次登上央视春晚的小品演员、八一电影制片厂厂长黄宏,肩配少将军衔,突然与政委一道双双被免职。解放军电视宣传中心军事专题部副主任、央视《军事报导》女主播冯琳,官拜少校,今年两会前夕也突辞全国政协委员。
去年10月*主持召开文艺工作座谈会时,曾严辞批评:“如果我们的解放军文艺工作者没有军味,没有战味,那干嘛要穿这身军装呢?那干嘛我们要用这么多的军费,办这些文艺团体呢?这可能也是今后我们军队文艺工作体制机制改革的一个方向。”
作为典型的“非战斗人员”,文工、体工人员与军队建设并无直接太大关系,完全可以由社会来办。根据需要有序裁减文工团,既可以减轻军队“办社会”负担,规范军费管理,花好每个“铜板”,又可让军队更好地聚焦打仗的主业,从严治军,更好地塑造威武之师的形象。